海棠依旧—推荐《李清照宋词精选集》
坐溪亭中,微风缕缕,拂起碧波阵阵。看夕阳沉于湖底,望天上云卷云舒。品几许佳茗,饮数坛好酒。挥手一袖满清风,斜辉脉脉暖涟漪,举酒畅饮宁醉老,玉齿启间露佳篇:
常记溪亭日暮,沈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 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 《如梦令》
喜清照饮酒后朦胧中作的词。诗中亦带有些醉意,那时些许沉浸于太平盛世,尽享世间欢愉的心醉。品清照的词,正如细饮一坛浓醇佳酿。时而清醒,时而迷朦。我就这样任凭自己沉迷于她词中的世界,无怨无悔。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白雾,是迷离亦或是沉醉?半醉半醒间,我隐约望见一袭青衣的她,微微挥袖拂去层层迷雾,悠然翩翩起舞。尽管还有些许模糊浮在我的眼际,却怎样也掩饰不住她脸上明澈的笑容。她醉了,陶醉于自己的心境之中,在轻摇轻舞间低声吟语: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 《如梦令》
述不清世间欢愉,道不尽天下欢欣。清照此时的生活是如此地幸福与美满。日被鸟啼唤醒,夜枕月光入眠。夫妇俩相依相偎,共同追寻彼此梦想的足迹。可曾会想到这美好的一切竟会在弹指一挥间消逝地荡然无存,只留有不甘存于心间?不,清照不会想到这一天真的会不久降临到她身边。她依旧与乐起舞,同风为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尽情挥洒着自己的热情与欢乐,谱成一首首动人的词: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 《浣溪沙》
可谁知,战火突然连天起。战争的号角将天空硬生生地撕扯开来,苍穹撕裂开来的口子无情吞噬着清照拥有的一切:她的国家,她的朋友,她的亲人,她的无忧无虑,她的飘逸与潇洒 ……
太多太多的国仇家恨,恩怨纠纷塞在她的心中,令她几尽窒息。每天夜晚再也无人与她对月共吟词,只留有她一人空言对烛灰。兴许无数个夜晚她都默默坐在床边收拾着她那早已残缺了的美好回忆,泪流心中。
月光依旧倾泻在她的脸上,可为何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柔?有的只是凄淡与哀伤。再次执起笔,以往令人心醉的词早已不再,如今的她只有心碎。亲眼看着国家的沉沦,家人离散。写下的词字字泣血,叹尽世间无奈:
藤床纸巾长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
沈香烟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
笛声弄三声,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
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
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孤雁儿》
多少人影交叠,世事变迁。以往经历过的事,再回首,也正如过眼云烟,留不了一丝痕迹。惟有我心中那朵为她绽放的“海棠花”依旧盛开,并不时为我带来阵阵沁人芳香。那馨香依然飘摇着清照的影子,荡漾在我心深处。用心感受,一丝哀伤竟浮上心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